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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鎖霧鄉八狐記

文:藍南星

藍南星為作者筆名，國史館台灣文献館前身，台灣省文献委員會編纂退休，隱居長豐村大茅坪。融入本鄉風土民情，以雲鎖霧鄉形容國姓之美，以狐仙描繪鄉人的可親可愛，完成中篇章回小說「雲鎖霧鄉八狐記」交由本報以連載方式每月刊出請親鄉細細品味    編者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第一回 洞賓國姓遊  八狐話家常

    我于任川，好遊山玩水，年輕時為生活，得為五斗米折腰，生活清苦，克勤克儉。及至事業有成，突染風寒，身體漸衰，頓感人生如白駒過隙，不如及時享受剩餘時光，回饋自己，於是決心離開職場，去過著一種自我解脫的生活，體驗人生另外一種思維。

    我之有如此想法，直認人生無常、經濟無憂。且又受古人之詩、詞、章回小說影響。自忖，己不沾酒、色、財、氣。何不選擇旅行，看看大千世界。於是我踏進歐美白人世界，目睹了資本主義社會繁華、城市高樓聳立、大賣場處處，物質之奢華，享之不盡。然這般花花世界，非我所欣賞。我並不喜好米開朗基羅之文藝復興時代古教堂之壁畫，與古建築雕刻作品，這一切於我皆是陌生，匆匆的一瞥，短暫的停留，瞬間於腦海裡消失殆盡，並無留下任何美好之記憶。然我甚欣賞北歐之美，因其民風單純、生活步調浪漫，居民房舍小巧而美觀，人們不貪婪土地面積而擴大佔有，夠住就好，多餘土地歸還大自然。人不分男、女、老、幼。臉上充滿著陽光之微笑，熱愛著運動，享受大地日光之溫暖。尤以冰島風情，令人流連，此島並無喬木鋪陳大地，却有遍地綠草如茵之美，居此之民擁有世界最清潔之空氣、最純淨之泉水，每至春天降臨，人們穿著最簡單的衣裳，享受陽光之浴，並無眼淫之邪念。就算格陵蘭之冰源北極，僅居有愛斯基摩人與它們的獵犬，而小小的鐵皮屋，顏色繽紛，一點都不單調。過訪的遊客春日蒞臨，也得穿上厚重的衣裳，遠望冰山的晶瑩，彷彿進入冰晶世界，此時深覺體會上帝造物之神奇。也許這是遊客短暫之停留，僅見其閃爍面紗，匆匆的離去，然不可否認，您的記憶是永恆的。

    當您旅遊至東南亞的熱帶國家，您深覺得人口如此的擁擠，貧與富差距如此懸殊。當觀賞泰國人妖秀，舞台上的優伶，如此的艷麗、優雅，舞姿的柔美，令您觸興眼珠子，原來他們都是變性人，舞台的繁華世界，謝幕後的落寞人生，為的是要賺取更多一點錢養家活口。印度的髒亂，街道兩旁的貧窮人家，不由得您偷偷的流下兩滴憐憫淚水。當然目睹他們的貴族生活奢華，您突然省悟人類世界的兩極化，是如此的不平衡。當您遊走中國大陸各省，看到各種不同的風情，您會有不同的思維，原來西域（新疆省）並不是想像中的荒涼、黃沙滾滾、寸草不生。相反的遇到綠洲，就彷彿走進童話世界的天堂，清澈而不污染的雪水河流，遍地奔跑的牛羊，好吃繁多的水果，香氣四溢的烤全羊，誰言西域不繁華呢？當您進入雲南，看到不同的各種少數民族風情，好似時光倒流，轉回到古代世界。但以一個遊客的心情轉變，在剎那間，最後您終究回到原點，面對現實的考驗，那就是不分貧富、貴賤，大家皆須面對為五斗米折腰之現實，這是自然界不滅定律。

     我遊歷世界後，有種深刻體驗，僅一句話表達：金窩、銀窩，不如自己的狗窩。世界最好的不是在遠方，而是在您的身邊。我很慶幸，身處蓬萊仙島—台灣。此處有享之不盡的言論自由，有足夠的溫飽，有令人眼花撩亂的五光十色花花世界。於是我自忖，不如就近詳細看看自己的家園，亦許可獲得某種新奇的收穫。

     某日我心血來潮，閒遊至有台灣瑞士之稱的南投縣國姓鄉長豐村。因我是年老之人，政府之德政，擁有一張免費乘車證，坐著全航客運公車，沿著中投公路，車至草屯，慢慢朝向國姓鄉前進。沿途覽視山巒重疊之奇特，尤其是九九峰，蒼翠高大且密的山林。更有清澈潺潺流水北港溪。公路兩旁的農舍，種著各式不同的果樹，香蕉、龍眼、荔枝、紅龍果、草莓、百香果等爭艷競麗。更有美景天然的各種樹木，如梢楠、五葉松、羅漢松、樹葡萄，長得蒼勁雄偉。經人工修飾過的樹，更具藝術之美。瞬間，突然發現環山山腰浮現朵朵白雲，有些在山腳下升起，有些飄搖於山巔，令人腦中浮現出一幅美麗的山水國畫，飄飄然如您自己進入了太虛幻境，當了神仙一般。忽然間駕駛先生喊：國姓終點站到了，我方清醒過來，心不甘情不願下了車，舉目凝視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許多廟寺，我盲目地沿著奉天宮路口，往上爬行，漸漸的到了一個很純樸的村莊—長豐村，村之左側有條溪流—水流東。此溪深深隱於山之深谷，僅聞其水流聲，看不到它的芳姿，順著溪流小徑步道往上走，沿途風景如詩如畫。小徑兩旁高山峻嶺，空氣新鮮，高而直的檳榔樹盛開著淺黃色如米粒般的小花，像極了女人頸上珠鍊，閃耀發光，花香陣陣襲人嗅覺，路邊盡是野草藤蔓，不是艷麗的玫瑰，更不是富貴逼人的牡丹，却處處可見如在晴天夜晚、滿天星星閃爍的日日春，有紅、白、紫各種顏色，生長在路旁潮濕的小徑或石頭縫中，令人眼悅。巨大的樟樹，有著各種鳥類穿梭於樹椏中，它們在覓食、在唱歌，很是迷人心絃。此處景色有如四川省之海螺溝、四姑娘山，相較之下並不遜色。往後的我，每逢周末，總是背著簡單的行囊，內放一瓶開水、一粒飯糰，坐著免費的公車，漫遊至此，享受人生之逍遙。大約歷經半年，我已成為長豐村的熟客。某日我走至碗粿寮，偶遇一景，十分奇特，此景位於土地公廟前一條磚橋附近深谷處，種著滿園香蕉、茄苳樹，蕉園下是一條清澈的溪流—水流東。水面如鏡，溪中有兩個小水潭，彼此僅有一線之隔，一大一小形同日月，水下透澈得可見游魚與蝦子。潭邊停留三隻過境白鷺，單腳獨立，低著頭在打盹。我坐在溪邊大石頭，抬頭可目睹森林之美，偶見獼猴跳躍樹椏，蕉園內有一簡陋農舍，屋前設有石椅、木桌。我正享受豐盛的午餐，低頭思忖，如擁有如此福地，或能在此借住一年，該是人間好事一樁，正在遐想間。背後出現一老翁，持著鋤頭迎面而來，我們雙方微微一笑，我禮貌問候，說：「老先生可是此園主人？」他點頭說：「是」。接著又說：「我看先生是個好山、好水的人，且常見您到此遊玩，好山之人必是誠懇的人……」。我好奇此老先生言談不俗，回言：「難得先生如此讚美，我真的好山成癡，但僅能於周末來此，又匆匆離去，難深入窺透深山之靈秀，颇想在此駐腳一年半載，但無此福份，著實遺憾」。老先生停頓一下說：「難得先生有此雅興，我園中農舍，是工作餘暇休息之所，屋雖簡陋然設備齊全，有臥鋪、木椅、瓦斯、電燈、廚具等，水則引自山泉，如您樂意可暫時借住，我看先生相貌非是小人之輩，我是由衷之言」。我聆聽之下興奮之極，立即回言：「先生抬愛，我受之有愧，怎可受人之饋，沒有回報之理，實實不可行」。老先生點頭說：「您講得也對，不如我月收壹仟元，一來您可減少路途奔波，二來您替我看顧山園，人氣山氣合一，山方能旺盛」。我不再多言僅誠實的說：「謝謝先生好意，下週二良辰吉日我搬入山中」，僅作打油詩一首以表情懷；

    無心插柳柳成蔭，事事無意事成真。

    莊園本是他人家，福地福人居此樂。

    晨吸菁華晚筆硯，太虛境內享清華。

    自我住進山中後，飲山泉之水，吃山中野菜，終日與蚊螨、鳥獸為伴，日子過得逍遙自在。某日深夜入眠，在半眠非睡中，冥冥然進入一太虛幻境，遇見一白眉長苒、身穿八卦道袍，慈眉善目的道長，他對我說：「于任川，你與此山有緣，此山四周雖荒郊野外，但人傑地靈，此處有數位傳奇老人，他們頗有幾分見識，由於人生觀及看法不同，各固執著自已之見解，計共八人，他們原本是八仙，唯都難耐神仙八戒，觸犯天條，被玉皇大帝貶落凡塵，如今年事已高，即將歸位，你是一介書生，應可利用空間搜尋八老，做個文章記錄，供日後晚輩參考警惕」。我正欲問此八老何人？忽聞犬吠而驚醒，原來是南柯一夢，自認不可為信，並無將此事記心中，照樣過著自己無拘無束、非冬非夏的生活。